Discourses

           「半實體」戰略:廠牌的總路線
                   by noise

                    


  身為一個「半實體」的聲音廠牌,我們有必要先說明「實體」和「非實體」的概念、兩者的關係和旃陀羅在這個關係中採取的立場。
  撇開哲學史上對實體的定義和爭論,在唱片(行)這個領域,我們簡單把實體的特質視為「可觸碰到的和可觀看到的」,非實體的特質則是「觸碰不到的和觀看不到的」,這往往也是多數人的想法。可是,這麼做無法立刻辨識出旃陀羅和其他廠牌的差異。因為從某個角度看,我們同那些有店面的實體唱片行沒什麼不同 ── 難道你現在面對的螢幕和手裡握的滑鼠,不是「可觸碰到的和可觀看到的」?
  胡扯!一台電腦怎麼可能和我家對面那家唱片行一樣?其中的確有不少差異。獨立唱片行只有一家,連鎖唱片行可能由於資本主義全球化而有上百家。不過可以確定,再怎麼多,也不會有如今幾乎人手一台的電腦來得多。在同一時間內,有多少人連線到旃陀羅,旃陀羅便有多少家,遍佈世界各地、大街小巷。這是數量上的差異。另外,你不用走一趟唱片行,更不用海運、空運、郵購和宅急便,因此不用為了訂一張唱片等上老半天。電腦就在你身邊,下載速度取決於網路交通,通常不會太久,而且只會越來越快。這是速度上的差異。雖然有這些差異,但因為必須依靠實體的電腦,所以旃陀羅是一家實體唱片行了?
  當然不能這麼說。無論如何,我們不能把手伸進電腦螢幕,就像我們把手伸向另類音樂專櫃那樣地拿取唱片。目前為止,這個網站就像其他網站一樣,看得見,摸不到。我們剛才提到的電腦,只是廠牌的存在條件,而不是廠牌本身。這個廠牌本身,不完全符合實體的定義,因為它「觸碰不到」(你碰到的是螢幕);同時,也不完全符合非實體的定義,因為它「可觀看到」(你看到的是影像)。沒有電腦,就沒有這個廠牌;有了電腦,廠牌也只以可能性的狀態存在:連線到它,它就存在;不連線到它,它就不存在。因此,單以實體或非實體定義這個廠牌,恐怕都過於簡單,我們不如稱它是介於實體和非實體之間的「半實體」。實體,指的是電腦及其相關科技產品,它們為廠牌提供了物質基礎。非實體,指的是聲音,也就是這個廠牌的產品和目標。總之,半實體的廠牌,以實體的電腦為基礎,發展非實體的聲音。
  事實上,即使實體唱片行發行的音樂,也還是非實體的。這是因為,聲音本身只能是非實體的,看不見,也摸不到。換句話說,一旦用聲音定義唱片行,所有唱片行便都是非實體的,不管它們發行的唱片「有沒有殼」。然而,現在情況正好相反。人們習慣用唱片(行)定義聲音,也就是用實體定義非實體,進而把感受化約為物質、把聽覺化約為視覺和觸覺。在這種邏輯下,手上沒有唱片,或者街上沒有唱片行,聲音便猶如消失了一樣,讓人不知所措。對實體的嚴重依賴導致了一種奇怪的對話:「你聽過那張 CD 了嗎?」「嗯,這張 CD 好聽哩!」──誰都知道,CD 本身沒有聲音;我們聽的是音樂,不是 CD。只不過,我們都無意識地、自然而然地使用了這個借喻,聲音就在「實體拜物教」下石化了。

                    


  聲音被打入物質大牢的歷史,大概就是二十世紀唱片工業的發展史。起初,這些物質如黑膠和卡帶,不是牢,而是家;是樂手和樂迷為保存心愛聲音而打造的,是同好之間為彼此分享而製作的。由於技術不夠發達,它們或許比樂手更長壽,但因受潮受創,還是容易夭折。由於交通不夠便利,它們並不輾轉流離,而是散居各地,偶爾以緩慢的速度相互學習。物質在各方面的落後,反而突顯出現場演奏的普遍性和珍貴性。田邊小徑,城市街角,宮廷禮堂,地下酒吧。聲音充滿空氣,是即時的、人本的、以樂器為基礎的。曲終人散,人們不帶走太多東西,非實體並不那麼依附於實體。
  這種田園牧歌式的景象很快就結束了。雖然每一次現場演奏都是唯一的,但紀錄現場演奏的物質卻是可以複製的,這意味著大量生產將要展開。資本家對聲音本身原是沒什麼輒的,因為它太難捉摸。但現在他們發現,聲音的載體有助於他們獲取利益。由於保存技術的進步和交通的日益便利,黑膠、卡帶、最後是 CD(雷射唱片),開始有足夠的壽命以蝗蟲過境般的姿態環遊世界。每到一個城市,資本家就發財一次;即使在個別城市內,它們也都躺在唱片行架上以齊一的妝扮期盼消費者臨幸。只要有錢,就是文化帝王。做為唱片工業帝國總管太監,資本家笑得合不攏嘴。於是,聲音延遲了,演奏和聆聽的時間不再同步。有人說,這樣很好,我們再也不怕錯過什麼了,只要有 CD。我們甚至不再需要欣賞現場演奏,只要有 CD 和 DVD。通過這些物質,聲音成為一種所有權概念,人們不再「聆聽」什麼,而是「擁有」什麼和「買了」什麼。原本聲音是大家的,現在 CD 是你的或我的。原本聲音飄蕩在空中,現在附身於石化原料。原本聲音是聲音,現在 CD 才是聲音。
  不能否認資本家的價值,他們有歷史功能。資本家不發財,唱片就不可能成推成批地悠遊各地,我們也就不可能聽見某地區、某國家、某小鎮、某樂手,在其臥房完成的作品,更不可能在附近的唱片行買到美國的搖滾樂。然而,非實體向實體、聆聽向擁有、即時向延遲的轉化,已經產生了許多問題。在資本主義社會下,無產者為免餓死,最終成為經濟上的偷竊犯。當人們勉強活下去之後,為免腦死和心死,最終成為智慧上的偷竊犯。經濟窮人和文化窮人,總還得身兼道德窮人,誰看過三位一體是如此卑賤的?而資本家,不僅是富豪和教育者,而且還是聖人!他們怒斥賤民拿走了別人的「東西」,而事實上他們並不清楚這些東西所指為何。有殼的 CD 是東西,那麼聲音本身是不是東西?創意本身是不是東西?依照「實體拜物教」的借喻戰略,他們必須使聲音和創意成為「東西」,也就是可以用「一張」或「一片」來計數的載體。可是,我們已經看到,這完全是概念錯亂。聲音,是「觸碰不到的和觀看不到的」非實體。聲音,不等於聲音的載體。你質疑,盜版究竟犯了什麼罪?我們說,它們唯一的罪就是劫囚:把聲音從物質大牢中解放出來,恢復其聆聽本質。
  在資本家的幫助下,錄音技術迅速地從類比時代進入數位時代。這個過程承認了聲音對電腦的依賴性:錄音完成後,樂手們的作品並不直接進入唱片,而是暫居電腦,經過混音和後製而有了肉身。僅僅是為了商品交易,聲音才穿上各式外衣,進入市場。這點至關重要。因為不久前,在一片打擊盜版或 mp3 的聲浪中,讓聲音躲進電腦還是很危險的,畢竟,沒有人知道聲音進去之後「將流向何處」。但是,數位錄音的過程正好證明,唱片裡的聲音首先來自於電腦,聲音不是「躲進」電腦,而是回到自己的第一個家。由於網路時代稍微落後數位時代,這時資本家還只能透過實體商品的買賣來獲利。至於同時期的盜版商,也受限於實體的概念,在扯下正版專輯的衣服、使赤裸的聲音「躲進」電腦之後,他們還需要把它們驅趕至另一批新的包裝。盜版商意識到,為聲音換上一件廉價衣服將使更多人接近它,自己也就更能獲利。不過他們沒有發現,「聲音能換穿不同衣服」其實就意味著「聲音能脫掉衣服」。再忍耐一下,網路時代就要來了!我們看到,技術的限制是在多大程度上影響了人們的觀念。
  二十一世紀前後,資本家開始把手伸進所謂的虛擬世界。不管是線上戲院或遊戲,現在舉目所及,皆是付費下載,因為他們害怕自己當初為了賺錢而開發出來的網際網路(想想看,少了電子郵件,就少了多少商機)反遭利用。在網路時代初期,一些靈敏的聽眾跨越唱片行和盜版商,解放了聲音。聲音褪去各種笨重外衣,恢復了非實體本質,流向無邊無際的訊號大海。這群「裸聲者」在網路萌芽時期,為許多口袋空空、缺乏資訊管道和交通工具的青年和文化窮人開了耳界、提供了精神養份。而今,他們遇到衝擊了。資本家發現 mp3 同樣是可獲利的工具,因此開始查禁盜版。原本所謂的盜版只適用於實體,現在卻擴充至非實體了。許多過去免費的下載軟體或網站開始收錢,免費的音樂很可能就是不合法的。誰說科技沒有人味?現在不只有人味,還充滿了銅臭味!
  拜資本主義整體結構所賜,資本家們不得不在科技領域開發新技術,因此不得不發展電腦和網路。終於,他們在創造獲利手段的同時,培養了自我毀滅的條件。透過各種網誌,人們在網路上批判體制;透過各種即時通訊軟體,朋友之間傳輸各種少見的檔案;透過網路硬碟和光纖,「裸聲者」再次現身 ── 這次,是難以數計地現身了!每天每秒,都有人帶領聲音衝破實體之牆。過去,人們把現場演奏和錄音室作品保存在黑膠、卡帶和 CD 中;現在,為了保存受潮、受傷、限量版和絕版的黑膠、卡帶和 CD 的內容,人們把聲音導向訊號海。不管要欣賞最新的、還是老到僅剩古董價值的聲音,「裸聲者」無所不在。
  而數位檔案勢必與所有權的概念衝突,因為後者意思是:「別人既不能、也不可能同時擁有自己手上的東西,只要把這個東西給了對方,自己就沒了」。令人驚奇的是,數位檔案竟能在出借或贈送(這兩個所有權的衍生概念,此時已沒有太大意義了)的同時,分毫不少地保留在手上。在這種情況下,我們再也分不出什麼東西是「本真的」了,這是因為所有人都成了這個東西的主人。從前,物品之所以有真假之分,是為了解釋所有權受侵害的現象:當我們有了某個東西而另一個人也有時,我們就說自己擁有的是真的,獲取的手段是正當的,而對方擁有的是假的、偷來的、品質低劣的,進而對方是道德敗壞的。這種鬥爭在將來恐怕會越來越難進行,因為當多數人都成了「裸聲者」、因而「道德敗壞」時,道德就無所謂敗不敗壞了。
  正是在這個環節上,資本家再度發揮了他們的歷史功能。他們因數位網路而生,也因數位網路而亡。在其自我毀滅的過程中,聲音突破了各種妝扮、外衣、物質和實體的限制,回歸訊號母體。如果哪一天聲音達到了永恆,資本家功不可沒,因為是他們創造了「裸聲」的各種技術(錄音、擷取、網路傳輸)。但真正使這些技術革命化的,還是惡名昭彰的、同科技和律法頑鬥不懈的、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、無數的「裸聲者」。他們是上線便有、下線便無的半實體叛客,和旃陀羅一樣,同樣以可能性的狀態存在。他們利用實體,卻超越實體,恢復了聲音的非實體本質,因此也超越了其先行者盜版商。他們沒有嚴密的組織,卻是文化賤民的先鋒隊。旃陀羅向「裸聲者」致敬,並採取他們的路線,在實體和非實體之間趨近聲音。

                    


  必須注意,對非實體的強調,並不貶低實體的重要。我們一再表示,廠牌必須有其物質基礎,也就是電腦(及其相關科技產品)。古往今來,非實體絕對不可能在沒有任何物質基礎的情況下存在。現場演奏需要人體和樂器,在家聽音樂需要音響和 CD,網路下載首先要有電腦和網路。因此,我們必須再問一次:如果不只是換了一個載體(從雷射光碟到主機板),一個半實體的「唱片行」究竟還改變了什麼?
  除了數量差異和速度差異(見第一部份),內含一萬張 CD 檔案的硬碟所佔據的實體空間,顯然不及一萬張實體 CD 所佔據的唱片架規模。另外,當你拿出一張實體 CD 聆聽時,將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張被閒置。不僅如此,許多人常聽的可能還不到一百張,剩下的九千九百張將被無限期冷凍。當然,從個人的角度來看,這些行為無可厚非,誰都沒有資格反對私人收藏癖。但是,從社會的角度來看,這是在浪費資源、阻礙分配。同一時間內,可能還有其他人想聽那些被閒置和被冷凍的音樂,但卻缺乏金錢和獲得管道。就這樣放著讓唱片發霉,事情不會更好,倒不如把它們賣掉或出借。更糟的是,從自然的角度來看,這些被閒置和被冷凍的音樂全是石化原料的賦形。許多所謂的收藏家,其實意不在聆聽,而是擁有或佔有,這個行為完全超出了他們聆聽的欲望和負荷。最後,他們所做的一切,不過是同資本家相約破壞環境,一方形塑並拍賣石化商品,一方消費並囤積石化商品。
  可見,將聲音的載體從唱片轉變為電腦,至少有如下好處:(1)取得容易,(2)不占空間,(3)資源共享,(4)環境保護。這恐怕違反了許多人的直覺:科技不是最會破壞環境了嗎?不發達的技術和錯誤的使用方式當然會破壞環境!在此,我們不得不介入人本主義的一些說法。「科技來自於人性」的口號,曾經被高聲吶喊,要求一切事物皆以人為出發點。伴隨這個口號而來的,是一種姑且稱之為「懷舊主義」的意識型態。在音樂方面,最能突顯這個意識型態的,莫過於對黑膠唱盤和類比錄音的執迷。在一些聽覺靈敏的人看來,經由這類程序發出的聲音更溫暖、內斂,更「符合人性」。奇怪的是,他們同時宣稱,數位音訊是冰冷僵化的,因此「不符合人性」。事實上,不管是黑膠還是藍光、類比還是數位,就它們同樣是人類生產的結果而言,是「不可能不符合人性」的。它們在被產出的同時,都打上了人們的各種觀念,如對音質的追求、對樂手的熱愛或對金錢的渴望,這些無疑來自於人類社會。所以,如果類比時代到數位時代的轉換真有什麼東西改變的話,那麼首先改變的是人性。在懷舊主義的意識型態中,所謂的人性是自古皆然、永遠不變的,總是與某種原真質樸的特質連在一起。問題是:如果人性真是如此,那麼原真質樸如你我,又怎會生產出一堆「泯滅人性」的科技產品?這是天真爛漫的人本主義和懷舊主義者無法自圓其說的。要解釋這個現象,就必須同意「人性是可以改變的」,而且只有在人們改變了觀念之後,才會生產出新的東西。看來,真正的問題是:人性的改變是怎麼來的?我們的答案與人本主義相反,而且看似一個循環 ──「人性來自於科技」。這代表我們的思考在很大程度上被環境、結構和整個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所限制。在此,我們無法涉及哲學上對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的爭論,以及社會學上對結構與行動兩者關係的解釋,只能提醒大家:廣義的科技(各種工藝、工具、技術等等)遠比人類古老。別忘了,所有科技產品中的元素都在地球上待了至少上億年。在人類利用它們使生活更安全、更便利的同時,這些元素正利用人類的雙手從地底站起,成為人類不可或缺的肢體延伸。科技和人性,就是在這樣一個互動的螺旋關係中前進的。從這個角度來看,科技是自然的一部份,不會主動破壞自然,破壞自然的只能是人、只能是不當利用科技的人。
  讓我們離開同人本主義的鬥爭,回到對物質實體的強調。或許有人覺得我們過於偏愛非實體,甚至使它神聖化了,但事實正好相反:聲音的非實體性得到解放的同時,其載體的實體性也將得到解放。盜版商最早從事這項實踐,但他們並沒有意識到(見第二部份)。他們在為聲音穿上另一件廉價衣服時,已經在對單向度的唱片封面進行鬥爭了。只是這些服飾仍以模仿為主,尚未發展出自己的時尚。「裸聲者」在這方面再次起了重要作用。赤裸的聲音,代表人們可以重新剪裁其身上的布料,增加載體的多樣性。再拜資本主義所賜,現在 CD 的刻製和燒錄技術、紙張的列印技術皆不斷創新,人們可以用更快更牢固的方式錄製 CD,甚至在 CD 表面刻印圖像和文字,再自行印製封面,摺疊黏貼,最後配上塑膠軟套或硬殼 ── 個人包辦一切!如果嫌麻煩,那就繼續讓聲音待在電腦和網路中,節省空間、保護環境。如果有閒情,那就自行創作新封面,或在既有封面上做不同包裝。由於這是手工的和少量的,所以比較不會佔據空間,也比較不會破壞環境。必須說,聲音非實體性的復歸,也是「再實體化」或「第二次實體化」的開始,但這一次將不同於前一次由資產階級壟斷、以利益為依歸、因而缺乏創意的實體化過程。這些過程向每一個人公開,不只眾「聲」平等,眾「身」也將五彩繽紛。
  最後,我們要為前文一個對許多人來說可能感到不太舒服的命題做說明:電腦是聲音的母體或家。這種說法似乎把人類完全從世界中趕走了,但事實並非如此。這個命題還有下半部未說完:雖然電腦是聲音的家,但地球上的生物和無生物(包括了人、動植物和風林山水)才是「發聲者」。它/他們只不過把發出的聲音安置在人類親手打造的這個家,這一點也不違反它/他們繼續做為聲音的起源。因此,儘管「裸聲者」遍佈全球,但只要人們願意不停挖掘這些起源,現場演奏就永遠不會消失。說白了,mp3 可能衝擊唱片工業(事實上,至少是現在,仍有太多人因為好聽的 mp3 而購買正版專輯,mp3 因而成了篩選音樂的嚴苛漏斗,如果音樂真具有良好水平,那就更不應該害怕 mp3 作為「不限次數的試聽片」,這一切不正是自由主義經濟心心念念的「競爭精神」嗎?),但絕不會影響最原始的發聲方式。在這點上,廠牌是最低限度的人本主義者。一個熱愛非實體(思想、形式、聲音和幻想)的人,往往也關注實體(物質、內容、影像和現實),絕對不會是一名遁世者。既然始終身在這個世界,就得好好生活下去;而要有一個好的生活,就必須有不一樣的世界。這就是旃陀羅的總路線,身為一個以可能性狀態存在的廠牌,希望能看到未來世界、特別是聽覺世界的各種可能。我們不需要聯合起來,只需要堅持下去。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台北,11/05/2009